我深深爱着你的第十一年

                               ——绵竹项目调查手记

文/ 2019绵竹项目调查员   万佳乐

■编者按：

绵竹认知与非认知能力发展追踪项目（以下简称“绵竹项目”）2019年追踪调查实地执行阶段于2019年11月21日顺利结束，本轮调查在四川绵竹当地18所小学进行，为推进项目顺利开展与调查流程规范化、高效率，项目共招募调查员近 70名，本文的作者万佳乐就是其中一位调查员。

为期两周的入校调查过程中，万佳乐主要负责学生场次问卷填写规范讲解和监护人场次电子问卷操作讲解，在实践中从懵懂到熟练，不断地在成长，体会了绵竹校园内蕴的博爱、坚强，感受到了时光飞逝和时代发展所交织的思念和陪伴缺失，从同行者身上学会心怀大爱、沉稳做事……

本文是万佳乐在绵竹项目中的所见所闻，所思所想，真情实感，以飨读者。

绵竹项目监护人场次问卷填写现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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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年11月，无意中看到自己关注的公众号转发了绵竹儿童认知与非认知能力发展追踪项目的调查员招募启事，在导师的建议下，我便深入地去了解了绵竹项目的相关信息。看到公众号的文章中一位2018绵竹项目调查员在调研感想中说“学术的灵魂在于对现实世界的指导和改造。”就是这句话，让我最终下定决心报名参加了调查员面试。

11月9日，立冬后的第二天，在成都培训时，老师介绍了暨南大学和暨南大学经济与社会研究院。当老师讲到“经济与社会研究院”的目标是“经世致用”时，我发现这与我报名的初衷“学术的灵魂在于对现实世界的指导和改造”不谋而合。当时我便欣喜，预料到这个严冬里，绵竹之行会令我受益良多。那时的我只以为自己将会接触到一项严谨而科学的大规模社会调查，不知道自己同时也是走进绵竹儿童纯洁天真的内心世界，以及绵竹儿童的监护人那丰富的一生。

万佳乐正在认真地阅读培训资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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绵竹项目给我带来的震撼，从“博爱纪念碑”起。11月10日下午到达绵竹市紫岩小学时，进校门后便看到由北京市红十字会捐赠的“博爱纪念碑”。白色纪念碑石前，黄色小雏菊正开得热烈，系红领巾的小学生排队走出校门。此后两周里，调查团队每天分组赶赴绵竹各个小学开展调查，不难发现，许多学校的校训里、教学楼名字、校园纪念碑上都有“博爱”两个字，五星红旗和红十字协会的旗帜一同在校园上空迎风飘扬。

教室的桌椅上刻着“救助儿童基金会捐赠”、“中国人民解放军海军捐赠”等字样；校园陶艺室、多功能书法练习室、留守儿童之家活动室门口挂着“苏州援建”、“南京师范大学援建”等样式的牌子。拱星小学的《凤凰涅槃颂》上刻着“凤凰涅槃，灾后重生，结草衔环，不忘相助之人”。在绵竹的这些小学里，我深刻感受到了“一方有难，八方支援”的大爱力量以及其绵延十一年的余温。

校园一景

紫岩小学留存着2008年地震后，学生在解放军援建的板房中复课的照片。我站在照片前想，十一年过得真快，那些在板房中读书的同学估计现在已在读大学或是开始工作了吧。

一想到那个在2008年5月，伏在课桌上认真给汶川灾区同龄同学写信的自己，在十一年后参加了绵竹调查项目，这些亲手收集起来的问卷数据将助力绵竹经济发展与绵竹儿童成长，为中国留守儿童教育研究和政策制定贡献力量，便觉得这个冬日温暖，热情滚烫。

一起来跳绳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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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8年的汶川地震，绵竹也是灾区之一。从此绵竹人民的纪年标志，就是地震。问孩子哪一年出生，家长会说，08年，地震那年。他们给2008年出生的孩子取名为“震欣”、“震奥”、“子奥”。不仅铭记那场地动山摇的汶川之痛，也铭记那场举国欢庆的盛世奥运。世事多舛，天灾难避，但华夏儿女永远深深热爱着国家。

入校调查时遇到一位在2008年地震中失去第一个孩子的妈妈，她红着眼眶问：“我那个妹崽遇难了，也要填她的名字吗？”监护人问卷中，那一栏的问题是“家里有几个孩子”。她抹了抹眼泪，喃喃地说，如果没有地震，她现在都上初中喽。调查员培训时，老师特意提醒过我们，在做问卷调查时不要表现出同情和刻意关注，也不要在现场哭。于是我竭力忍住泪水，反复地想，多难兴邦，那多难可以兴家吗？

我衷心希望，答案是“可以”。人生似洪水奔流，遇着岛屿和暗礁，激起的是美丽的浪花，是直面困难，迎难前进的决心和勇气。

调查员们正在对受访家长进行一对一电子问卷的填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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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年或许生死两茫茫，但爱和思念一刻都未曾间断。

有一位奶奶，儿子常年外出务工，只有她在家照顾孙女的学习和生活。在填写问卷的时候因为想要详实地填写清楚情况，于是便打电话问她的儿子。

“儿子，你出去打工多少年了呀？”

“十一年吗……”

“哈哈你看我这个记性。我有点想你了。”

我坐在这位奶奶对面给她说明填问卷的注意事项时，看到她笑出了眼泪。

这十一年，是国家飞速发展的十一年，是绵竹灾后重建的十一年，是这位年轻的爸爸，为他年幼的女儿奋斗的十一年，也是一位年迈的母亲，思念担忧儿子的十一年，是无数人被深深爱着的十一年。

虽是第一次参加绵竹项目，但也从往年的相关报道中看到绵竹项目每年都在不断改进和完善，比如今年新增了在平板电脑上测试儿童风险偏好的内容。期待着明年此时，绵竹项目还会有新变化。相信绵竹项目的持续进行，会帮助越来越多的家长提高监护和陪伴意识，当好孩子的“大朋友”，陪伴孩子成长。

正在与小孩子交谈的万佳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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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人行，则必有我师焉”。与调查团队成员朝夕相处的两周里，我学到最多的是心怀大爱，沉静做事。

项目团队前期编印了详尽的培训资料，并拟定了清晰的培训日程。打开培训资料袋的那一刻，便已让调查员们感受到了团队的经验丰富和认真细致。 

在实地调查的过程中，项目组的老师们更是稳重冷静，耐心答疑，用心记录每天调查中存在的问题并提醒调查团队注意改进。花芯老师向大家展示了她的“花式数问卷法”，静怡老师反复强调在帮家长做一对一问卷时要有责任心，“因为家长十分信任我们，愿意把他们过去长长的一生说给我们听，所以我们要负责，不能辜负这份信任。”

督导袁静怡对受访家长进行电子化问卷的填写

令我敬佩而又惭愧，有一次在调查过程中，遇到了一个不太配合填写问卷的小女生，当时作为主讲人的我见小女生这般，自己是又急又气，但静怡老师赶来后便蹲在那个小女生的桌子旁边，温柔安抚她的情绪，十分耐心地守着小女生做完了全部的问卷。见贤思齐焉，那天我站在讲台上对比了一下自己的言行，觉得十分羞愧，“心怀大爱，沉静做事”才是在这场调查过程中应有的正确的工作态度。

我悄悄和朋友说“这些暨南大学的老师们都好温柔哦”，不止因为他们每天都是先让调查员去用餐，最后才考虑自己，也不止因为他们在繁琐的工作中总是欢声笑语，从未发火，还因为我见过他们耐心指导小学生做问卷的样子。

督导张晓老师正在耐心的说明测试题目

真挚的热爱会感召，会传染。其后的调查过程中，我总是告诉自己要更耐心，更温和。从绵竹回来以后，我也依然谨记“心怀大爱，沉静做事”这八个字，并时常反思自己。

“情通而志同者可相为谋，谋文，谋事，谋为人之道。”绵竹之行也让我结识了配合默契的组员伙伴和志趣相投的新朋友。大家共同交流分享给问卷排序的小窍门，在工作中互相帮助默契十足，也在每天吃饭时笑嘻嘻地说“干啥啥不行，吃饭第一名”。吃饭第一名是真的，但是哪有干啥啥不行？每天上午在教室顺利完成四场问卷加一场小游戏的测试，然后和队友一起提着整理好的问卷和物资往大本营走的时候，我都觉得我们像一支凯旋的军队。

“我们是最棒的调查员。”

孩子们是早上八九点钟的太阳，是国家未来的希望。在2008年出生，伴随着绵竹灾后重建一起成长的绵竹新苗们，不仅有特殊的童年时光，也将有更高的使命和责任。而我们这一代人，也有我们这一代的使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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写这篇稿子的时候，满载信息的问卷已经在温暖的南国被转化成了一条条数据，项目组对外出务工家长的电话访问也还在继续。数据凝聚关怀，相信暨南大学经济与社会研究院和社会调查中心的老师定可以将这一袋袋沉甸甸的问卷转化为真实的数据和政策研究成果，从而为中国留守儿童教育研究和政策制定提供重要的参考作用。

向所有认真投入到绵竹项目的项目组老师们道一声“辛苦了。”热切希望这场聚焦中国家庭的微观数据研究能长久坚持下去，并早日扩大到更大的范围。

老师们，辛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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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忘酒香画魂的美丽绵竹，也难忘心怀大爱、沉静做事的项目组老师们和吃饭超积极的调查员伙伴们。愿绵竹项目后续进展顺利，绵竹新苗茁壮成长，愿每一年心怀大爱而来的调查员伙伴都能满载而归。

感谢信任，感谢支持，感谢帮助，感谢这个11月里在绵竹所有的相遇。年深日久，地厚天高，若是有缘，终有再见之日。

绵竹项目的开始，调查员们拍照留念

后记

2018年民政部公布数据显示，全国现有697万留守儿童，而四川省农村留守儿童规模最大，总人数为76.5万。留守儿童是家庭问题，也是社会问题。我期盼着国家加强决策部署，各地区各部门多措并举，推动外出务工的父母返乡就业创业，也期盼着父母的监护意识进一步提高，不因在外工作就当“甩手掌柜”，更期盼着社会关注留守儿童的成长，让越来越多的“留守儿童之家”、“留守儿童心理辅导室”、“快乐学校”走进校园，让每一个孤独的小太阳都能明白，他是被深深爱着的。

放学后在书包堆里做作业的小孩子